鲸屿

我从银河里撷取了一页故事讲给你听

【明石婶】白鸟(上)

“你没有如期归来,而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一」


是夏。


沉沉青色的松树沾上细密的雨脚,青石板扑就的小路前方霓虹灯亮着点暗淡的光。


熏打着一把透明的雨伞碌碌穿行在雨幕中,早上还刻意打理很久的职业装已经变得皱皱巴巴,裤脚上沾着些被雨水溅起的泥点。


她很快便到达了公寓门口,把散乱的有些挡住视线的长发别在耳后,左手提着包右手拎着伞,手忙脚乱地试图从包里翻出钥匙来。待她翻出一大沓收据之后总算看到了压在包底的挂着一堆塑料小玩偶的钥匙串,心里一喜想去捞它却又不小心将它碰掉在地。


她囫囵把收据往包里一塞,弯腰准备捡起来。


一只手先她一步挑起了地上的钥匙串——如果忽略那上面挂着的五个塑料玩偶而只有一把钥匙的话是可以这么称呼的。


她看着这只手愣了一下,它非常漂亮,但不能掩饰那上面薄薄一层不符合这双手年纪的茧,混杂着些疤痕,新伤压着旧伤,一副怎么都痊愈不了的样子。 


直到那双手颠了颠手中的钥匙试图唤醒她的意识时才反应过来,她如梦初醒地接过钥匙讷讷道谢,却在抬头的一瞬间忘记了言语——眼前的人似乎是染了发,一头深紫的短发还往下滴着水,由于此时天色昏暗,方形镜片下的金色眼睛显得非常深邃,就那么懒懒散散地俯视着也足以把人溺死在金色的眸光里。


看她接过了钥匙,男人对她的道谢倒显得非常不在意,只随意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开。


她看着那人行云流水地走向自己对门,开锁进屋关门一气呵成。如在梦中似的开门换上拖鞋,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冰啤酒,又梦游般趿拉着拖鞋跪在沙发上看着沙发后面窗户里灰蒙蒙的雨景。


红绿灯不紧不慢地变幻颜色,红色橙色的汽车尾灯被雨珠晃得花在玻璃上,树枝垂下来把一小丛深绿浓青的叶送到她眼前。


熏拉开啤酒的拉环慢慢喝着,眼前的玻璃被温热的呼吸蒙上一层水雾。她缓缓地用手抹了去,留下一小片清晰的窗口,和几滴因积蓄太多水分而滑落的水珠。


窄窄的一小条水痕,看起来就像眼泪的足迹。


「二」


熏睡得并不安稳。


不知为何梦见铁马冰河,汩汩流淌的血和骸骨筑成的敌人。梦里她握着一把刀勉强支撑着身形,面前千万发箭雨拉出黑色的影。


她紧蹙着眉头翻来覆去,意识在恸哭和哀嚎中昏昏沉沉。


恍惚中有一双手轻柔地托起她的头,不无怜惜地拭去她额头上的汗,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上继续沉睡。


那个臂弯仿佛有什么神奇的魔力,梦里数以万计的箭雨停在了半空,然后化作雨水淅淅沥沥湿透她的睡眠。


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窗外的雨已然停了,湿漉漉的黎明从潮湿的街道上探出头来。身边分明空无一人,可朦胧中那个怀抱的触感又如此清晰,熏渐渐红了脸,抓起一身职业装匆匆套上就出了门。


明石国行站在屋顶上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黑点,莫名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这个灵魂曾在他面前笑道:“幸好你是这样的性格呀。懒洋洋的真好呀。”


他明白那话里头兜着几个意思,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他别无选择。


如果不这样,这只白鸟就会轻易地离他而去。


从此离别只有一个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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